我在现场 | 致敬最可爱的人——奇袭白虎团之后,他解甲归田
编者按:2020年,为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200多名新华社记者行程数万公里在全国寻访了70位志愿军老战士。这70位在世的志愿军老战士来自中国人民志愿军百万将士。
70张照片,凝结了70个瞬间,讲述了70个故事,让人铭记那段气吞山河的壮烈历史,永远记住英雄的模样,向最可爱的人致敬。
从11月9日起,我们陆续编发参与采访这些志愿军老战士的记者撰写的采访手记,让我们和记者一起,回到那些采访现场,走进英雄们的内心世界。
我在现场,记录瞬间,成为历史。
↑新华社记者杨知润(左二)和同事们在采访拍摄志愿军老战士赵力合。
致敬最可爱的人——奇袭白虎团之后,他解甲归田
新华社记者 杨知润
真是让人汗颜:30岁的我对于70年前的那场抗美援朝战争实际上只知道一点皮毛,那些老兵们在战场上到底经历过什么?他们为何能够如此勇敢而义无反顾地抛洒热血,奉献生命?
带着深深的疑问,我和同事们踏上了采访之路。
↑ 志愿军老战士赵力合。
第一个采访的志愿军老战士是赵力合,他家住在任丘市北汉乡赵范庄村,在离村主干道很远的一所房子里,我们见到了赵力合。第一眼看过去,老人与北方农村90多岁的老人没有什么差别: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从炕上下来还需要拐杖的帮助才能一点点挪到地面上。谁能想到,他就是抗美援朝战争中的英雄,就是我们常说的“最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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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在家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了院子里,面对满院子的人,老人很淡定,微微笑着用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着我们,这双眼睛里透露着一种力量,也透露出当年那个不惧强敌、勇敢面对一切的志愿军战士的风采。
“您是否还记得自己当年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的故事?”我问老人。
老人想了想摆摆手说了句:“太艰难了。”
↑ 志愿军老战士赵力合在展示军功章
老人的欲言又止,似乎是不想过多回忆那段充满着血与火的岁月。于是,我们向老人提出,想看看他得过的军功章和奖状。老人的家人在老人卧室的一个柜子中翻找半天,最终翻出了用红布包裹着的勋章、证件。
看着这一枚枚勋章,我心里沉甸甸的:这是靠鲜血换来的荣誉,每一枚勋章后面都有动人的故事。
↑ 志愿军老战士赵力合。
也就是从这些勋章里,我才知道,这位看似普通的乡间老人竟是当年“奇袭白虎团”的战斗英雄!
1953年7月,在朝鲜战争停战协定即将签署之际,一个13人的志愿军小分队在夜色掩护下突袭并全歼南朝鲜军首都师“白虎团”团部。这就是后来被搬上屏幕的传奇故事“奇袭白虎团”,而赵力合正是当年“虎口拔牙”的急先锋。
↑ 志愿军老战士赵力合在接受采访
赵力合,1931年出生于河北任丘北汉乡赵范庄村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1947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1年随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1953年,《朝鲜停战协定》签署前,南朝鲜当局叫嚣“北进”、“单独干”。为了把敌人逼回谈判桌,7月,金城战役打响。志愿军制定了突袭南朝鲜军精锐部队首都师第1团“白虎团”团部的计划。侦察排副排长杨育才带领赵力合所在班奉命执行这个“虎口拔牙”的任务。13日晚,杨育才乔装成“美国顾问”,赵力合等12名侦察员化装成护送“顾问”的南朝鲜士兵,兵分三组,直插敌纵深,一举摧毁了南朝鲜军首都师第1团“白虎团”团部。
在这场战斗中,赵力合作为“化袭班”的副班长、第一突击手、第一组组长,负责歼灭敌团部警卫力量——警卫排,志愿军司令部给他荣记集体特等功一次和个人一等功一次。
↑ 志愿军老战士赵力合展示当年奇袭白虎团后的合影
老人的这些经历让我们肃然起敬。
如何让人们知道这位英雄,如何把他的故事告诉给更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成了我们需要解决的难题。老人已经91岁高龄,虽然精神状态很好,但是要求老人长时间坐在椅子上接受采访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在采访进行前把所有工作都准备好,争取能够在老人状态最好时拍摄出最好的作品。
↑ 志愿军老战士赵力合。
拍摄的那一天,下起了9月难得一见的小雨。赵力合老人坐着轮椅来到了摄影棚。一进屋,没有休息就要求我们开始拍摄。摄影棚的灯光打在脸上除了晃眼外还有一点不舒服,灯的热量比较高,被拍摄者要忍受一定的高温。然而,老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在第一次拍摄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没有一句抱怨。
轻戳此处走进志愿军老战士赵力合的肖像照
赵力合老人一坐下我们便开始了“长枪短炮”的拍摄,争取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拍摄的最后一项是用4k摄像机拍摄老人讲述抗美援朝的故事。
采访开始了,我先问赵力合老人,
“您当时怕不怕?”
老人淡然一笑说:“那个时候大家都踊跃去,没有人害怕牺牲,我们是去保家卫国了。”这就是当时这些志愿军战士们面对生死的态度,视死如归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在聊到奇袭白虎团的经过时,我问老人是否还记得牺牲的战友,老人摆了摆手长叹一声,又摇了摇头,随后,低头不断低声念叨着什么。看着老人黯然神伤的状态,我立刻转移话题与他聊起一些轻松的事。
↑ 志愿军老战士赵力合。
采访拍摄基本完成之后,赵力合老人的家人告诉我:老人参军后就参加了解放战争,战甲未卸又奔赴朝鲜战场,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于1954年底随军撤回徐州驻防,后又到大西南参加剿匪。1957年,赵力合老人退伍后没有居功自傲要求任何待遇,而是选择回到家乡,做回农民,继续为建设家乡贡献自己的力量。
老人说:“战场上我们是尖刀,回了家我依然要发挥余热,教育儿孙们保家卫国。”
↑ 志愿军老战士赵力合。
一个传奇的战斗英雄,最后回到故乡做回了农民,解甲归乡在田地里埋头辛劳的同时,老人也将抗美援朝的战斗精神带回了家乡,他用这种精神影响着家乡里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
赵力合老人回乡后曾任村党支部委员、民兵连长、副书记,还是多所学校的校外辅导员、任丘市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委员,经常到学校为学生们做报告,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采访结束的时候,我心中的疑问都有了答案,在我的心底还多了一股涌流,我想,这是赵力合老人给我的精神力量,这是榜样的力量,这也是英雄的力量。
↑ 新华社记者杨知润(右二)和同事们在采访间隙稍事休息。
致敬!最可爱的志愿军老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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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筹:鱼澜 费茂华
图文:杨知润牟宇
编辑:吴蓉 韩旭